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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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薰理為上次在甜品店遇到的小插曲情緒低迷了好一段時間,想破腦袋也猜不出還會有誰放狠話威脅她。這件事她沒告訴任何人。

所幸她投入到緊張的工作後也逐漸將這件事淡忘了。此時此刻天大地大事業最大!而麻衣也絕不會給她閑著的機會,愉快地決定不將她榨幹決不罷休,自己卻丟下這攤子去歐洲逍遙了,說是要參加什麽巴黎時裝展。

薰理偶爾清閑時也不會宅在家,自從上次去誠凜找火神後,順帶著認識了一幫他圈子裏的朋友。他們也會一起約在快餐店吃飯聊天,少年少女們將她當成剛畢業不久在社會上混的白領,熏理笑笑沒有說話。

嘛~在外人面前她的真實年齡一直是個謎,連火神都猜不到。

午時,東京都某快餐店——

高中生們占了窗戶一角的兩個長桌,餐盤上亂七八糟堆放著漢堡和薯條。

即便沒人和火神搶食(他的胃是無底洞),火神依然左手漢堡右手炸雞卷,就怕吃不飽委屈了肚子君。

“火神,大家都吃完了。”

“不急不急!我才剛六成飽!”

熏理丟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,側過頭和黑子聊天。

她第一眼見到黑子就知道他與征十郎是舊時,更是臉不紅心不跳地告訴他自己是征十郎的遠方親戚,曾經和他關系很好只是很久不見。

也許是母子長得有幾分相像,黑子居然信了,時不時會和她講一些帝光發生的事。

“奇怪,在這種氛圍下不可能走上中二之路啊。”熏理摸摸下巴,腦中浮現出他冷漠的臉龐,默默打了個寒顫。

聽黑子的描述,他們「奇跡的世代」本關系很好,只是今非昔比。

“對赤司君的轉變我感到不可思議,”黑子淡然得眉毛也不挑一下,接著上回講,“聽我另一個朋友(桃井五月)的闡述,他與紫原君之間貌似發生了什麽,那之後……”

在聽黑子說故事的全過程中熏理一直咬著吸管磨牙,感覺壓力山大。

她恨不得下一秒就跑到征十郎面前,一口氣告訴他自己是母親然後將他擁入懷中,讓他狠狠哭一場權當發洩。

……

或者讓她哭一場也行= =

熏理本該埋怨那個叫紫原敦的孩子,還有這幫最後選擇棄離隊伍的籃球天才,但轉念又想沒什麽可怪罪的地方。

說來說去她不過是護崽心理爆發。無論兒子變得再強,在她心中永遠是長不大又無法獨立的小孩子。

征十郎目前的狀態讓她更不敢輕舉妄動,萬一再次受刺激性格大變怎麽辦?

熏理氣憤又無奈,雅史要處理這個問題兒童也是挺拼的。她也不指望他扮演知心哥哥安撫征十郎,母親的位置連父親也無可取代。

問題中二少年啊……

熏理驀地又想到什麽,敲敲腦袋,轉身提高嗓音問火神,“嘿!火神你造嗎?”

“什麽造不造的?”

“冰室啊!他要回日/本。”

熏理大驚,她以為火神會主動和她說才將這件事拋在腦後,難不成冰室的短信只傳到她這裏?

她暗自揣摩冰室給火神準備surprise的可能性……嗯,微乎其微。

“喔,回來就回——等等!我沒聽錯!?”他果然對此事毫不知情,還沒咽下去的漢堡恰在喉嚨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。

“別急別急,先喝點水。”

待火神好不容易咽下去,他瞪圓雙眼簡直炸毛,“為什麽我不造啊餵!!”

“我咋知道……”熏理心虛地撇過頭,“也許是他漏打你的號碼了?喔對啦,你不是來日/本後換手機號的嗎?”

“我有告訴他!”

“好吧……大概是太忙了,他臨時決定來的。”她頓了頓,補上一句,“你放心,他肯定第一個去找你。”

兩人之間微妙的關系變化熏理不是不放在心上。她沒敢多透露信息,再說下去就是挑撥離間了。這樣不好,不好。

火神不愧是粗神經,抱怨兩句後又恢覆原狀,繼續哈皮地吃著第三個雙層漢堡。之後這群三句不離籃球的青少年們又提到即將舉行的Winter Cup,算得上是國內最大的高中生籃球賽事之一。火神揚言會一路殺進決賽,威脅熏理不來觀戰就絕交。

“一定,一定。”她幹笑著點點頭,算是答應。

**

另一邊的氣氛可就沒那麽輕松和諧了。

赤司大宅的書房內,一大一小倆赤司正誰也不讓步地對持著。一個霸氣地坐在書桌前,另一個坐在相隔五米的單人沙發上,脊背挺得僵直。

“怎麽突然想著回來住了?”雅史漫不經心地翻過一頁書,又是風清雲淡地隨口問。

征十郎有些慍怒,那女人不僅沒聽他的忠告,反而越發頻繁地接觸雅史。從未見過有人敢這般挑戰他的底線。

不僅如此,他不敢想象那不足輕重的小角色竟影響到自己的日常生活,在籃球部進行日常訓練時心不在焉,上課聽講時走神的次數也多了。

聽了雅史的“關心”後他面不改色,卻在心裏冷笑。

“父親不是早就心裏有底了嗎?”本想當面戳穿他帶女人回家的事,但對方畢竟是父輩,征十郎絕不敢跨越這條底線,或者說——是不屑。

因為他早已不在乎眼前的人。

他在乎的只有赤司氏的聲譽。

“那麽,你就確定你是正確的?”

雅史的回答令他一怔,眼中快速閃過一絲迷惘與疑慮。

“……”

“吉川(征十郎的新管家)也調查得差不多了,我相信你的想法會有所改變。”雅史最了解他年輕的、還未踏足社會的繼承人,征十郎的手段被他猜了個七七八八。盡管如此,他還是為他敏銳的觀察力感到欣慰。

“!”

征十郎一聲不吭,騰地站起身,穩步往書房外走。

雅史冷靜地凝視他的背影,一邊把玩著鋼筆,在指尖打了個漂亮的旋兒。他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——既然熏理當定了縮頭烏龜,那麽他就偶爾做出犧牲催化劑,故意讓征十郎找出破綻,讓他去挖掘母親仍活在世上的真相。

秘密什麽的,果然還是由人親自揭開比較震撼。

……

征十郎明面上沒說什麽,回房後卻將自己鎖在臥室裏給吉川發短信,要求他立刻將自己所搜集的情報全部傳到他郵箱。

吉川不愧受過專業訓練,不出五分鐘便將一段錄像與幾張既然模糊不清的照片傳過來。征十郎沒有絲毫猶豫地先點開錄像——

起初他心裏有種不祥的征兆,在發現這所謂的錄像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場面後才松了口氣。

但是……

他再次蹙眉,凝視畫面上出現的女人——黑發,同樣的身形,然而這次他能夠睹見她的正臉。

再拿起手中幾張照片仔細對比,總覺得這女人身上帶著莫名的違和感。似乎哪裏不太對勁。

頭發?裝束?還是走路時的姿態?

完全符合正常人。

他本來也不覺得違和感很重,卻在觀察了女人的五官後突然心裏咯噔一下,仿佛是天性使然,沒有任何理由。

征十郎安裝了可以放大圖片還原清晰度的軟件,掃了一眼使用說明便開始熟練地操作。

調好目標像素後點擊“確定”,等圖片加載完後清晰度果然上來了,女人的容貌更加清晰。

就算記住女人的面容也無法對她做什麽,雅史現在對她可是保護得很。但他心裏就是有種執念,叫囂著讓他仔細看看她——他到現在還以為她是母親的替代品。

“……”

一分一秒悄然劃過鐘面,征十郎依然維持著手放在鼠標上的姿勢,不曾挪動一下。

他失神地望著女人的容貌,不明白自己為何產生了想流淚的沖動。

是因為長得太相似?

還是從這女人身上辨認出母親的影子?

他有接近四年沒見過母親了,一張照片也沒有——再加上之前發誓要將這段噩夢鎖在心底,他早就記不清她真正的模樣了。

但女人的出現像一根銀晃晃的針頭驀地紮在他柔軟、滿是瘡痍的心臟上,猝不及防,毫無預兆。他體會過這刻苦銘心的感覺——當時還在上國小五年級的他聽到噩耗後痛得胸口似乎要裂開,這如同噩耗的炸彈將他炸得體無完膚。

「那麽,你就確定你是正確的?」

「你的想法會有所改變。」

征十郎神色一淩,無數可怕荒謬的念頭一閃而過。連帶著那些差點要被他埋沒在記憶中的、在恐懼與不安中度過的日子。

……太像了。

世上有這樣的巧合麽?

還在感嘆的征十郎下一秒卻迅速被拉回顯示,他果斷關上頁面合起筆記本,強迫自己清醒一點。

也許正因為容貌出奇的想象,雅史才選擇了她。

征十郎想讓自己喬裝出一幅嗤之以鼻目中無人的態度,然而女人對他造成的沖擊遠比他想的更強烈,仿佛埋在土裏的芽無需澆灌也飛快地生根長大。

當晚,征十郎沒下樓吃飯。他等雅史用晚餐後才走下樓去冰箱拿吃的。

他瞄了眼冰箱最上層的牛奶,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去碰。今晚無論如何都將是不眠之夜。

他果然猜對了,雖然最後是空著肚子睡覺的。在睡夢中夢見的並不是一桌子美食,也不是自己正端坐在教室裏寫作業聽課,而是同父親的對話——

“你看見了?”雅史的語氣篤定,卻用反問句問他。

“那不是真正的她。”

“少自欺欺人。”

“自欺欺人的難道不是父親?”

雅史似笑非笑,“是你在逃避麽。”

他走近征十郎,眼底帶著一眼望穿孩子心事後的自信。他深知少年心裏早已掀起軒然大波。

“我習慣了沒有她的生活,”征十郎臉上沒什麽表情,聲調卻輕了一些,“我的生命中,不需要她。”

現在的赤司征十郎是沒有弱點、無懈可擊的強者,他相信自己已經超越了父親。

“謊言。”雅史毫不客氣地戳/穿他的謊言,“你需要她,但你從不對沒有可能實現的奢望抱有期待。”

“倘若她回來,她第一個會見的就是我。”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的征十郎更加大膽,竟然光明正大地反擊。

因為他在母親心中僅是唯一,他一直都知道。

他無法正視母親也許還存活的說法,甚至想都不敢想。

“假設她還活著——假設她就站在你面前,你會作何反應?”

“……”征十郎微微擡眼,異色瞳反射出父親的倒影。他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麽心態下說出這番冰冷的話語,“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,我無法原諒她。”

因為那是他最愛的母親,卻也將他傷得最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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